第511章 谁能挡我！（为陈长寿加更8/11）

司马懿和徐庶两人也算密切配合许久的战友，在这种时候，也只有司马懿敢见徐庶一面。
  他毫不做作的打开府门，请徐庶入府，他的弟弟司马孚微笑着给徐庶引路，司马懿和徐庶进入书房密探，司马孚则叫下人端来梯子，自己缓缓攀到房顶持剑守卫，下令所有人不许进入院中。
  徐庶和司马懿缓缓坐定，两人都不说话。
  外面的暮色越来越浓，书房中很快一片漆黑，近距离对坐的彼此甚至看不见对方脸上的表情。
  此刻，徐庶终于缓缓开口，肃然道：
  “徐庶末路来投，也只有仲达能救徐庶一命。”
  最狠的表情说最怂的话，不愧是你啊。
  黑暗中，徐庶看不清司马懿的表情，但从司马懿的呼吸频率上看，他并没有丝毫惊恐。
  “成。”
  司马懿一口应下，两人又是许久不语，
  熬人的安静中，徐庶终于感受到司马懿的呼吸变快，一直冷静地心也缓缓加速。
  很显然，一直平静的司马懿也会紧张。
  “我司马懿深受先帝大恩。
  子桓在时，始建九品，任用贤良，大魏众正盈朝，虽然吴蜀猖狂，可也不过是一方鼠辈，难成气候。
  可当今天子即位后，一意孤行，罢辅政大臣，任用奸佞吴质，导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王文舒有收复寿春大功，惨遭圈禁，
  常巨鹰兵围建业，却被千里召回。
  当年太祖武皇帝、高祖文皇帝何曾如此屈辱无能，现在朝中人人思变，我等……也是无可奈何了。”
  司马懿这沉默半天一直都在组织词汇，
  他一开口，一共想徐庶传达了两层意思：
  第一，他仍是大魏纯臣，仍愿意报效当年曹丕的知遇之恩。
  第二，他不是想反，只是不能忍现在的大魏天子了。
  不过……
  这也解释不了为什么他愿意袒护徐庶。
  徐庶又不是大魏纯臣。
  司马懿沉吟道：
  “大魏代汉，刘玄德、刘阿斗定不会放过大魏宗亲。
  这也是我之前联络元直的原因……”
  从刚刚发现邓艾的时候，司马懿和徐庶就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
  那时候他就隐隐感觉到魏军日后可能很难跟大汉对抗，
  留着徐庶这个跟刘备交情极好的大汉纯臣，以后不失为一桩善缘。
  但司马懿从来没有想过靠着徐庶投奔刘备。
  他要做一件更大的事情。
  “我求元直给我寻找的东西，不知元直可有眉目。”
  徐庶冷笑道：
  “仲达所托，我哪里敢忘？”
  他从袖中缓缓取出一卷荆州产的一卷书，翻开扉页，微笑道：
  “这叫世界地图，
  据说是大汉太子刘禅从昊天上帝处所得，请人绘制成册，只是洛阳百姓喜爱话本小说，对此书不感兴趣，
  只有庶闲来无事购得，一直仔细研究，颇有所得，现在终于也敢跟仲达解说一二了。”
  刘禅当然不会把对战争有巨大作用的地理拿来出版，但他已经开始销售经过廖立编撰的《赤脚医生手册》，为了鼓励宣传大汉的正统理念，他也出版了一本经过重新绘制的世界地图。
  这张图中，大汉位于世界的中央，当然不分所谓魏吴两国，郡县名称也都是东汉旧制，周围的身毒、乌孙、匈奴、鲜卑也都简单的绘制了一下，
  至于那些还没出现的国名，就一概隐匿，只画出一片片巨大的土地。
  这让不少有识之士发现，这天下原来这么广大，海的尽头有更大的土地，山的对面还有肥沃的良田，大汉虽然广大，可在这片地图中看来也只是很小的一片土地。
  司马懿之前就计划如鲜卑一样占据一方，伺机在率众南下图谋中原，见徐庶献出地图，他赶紧招呼快睡着的司马孚拿来烛火。
  借着摇曳的火光，他看到徐庶手上的图册中天下居然如此广大，更是大喜过望。
  他用指尖在地图上贪婪的摩挲着，许久，才颇为坚定道：
  “元直以为，我若率众离开中土，该去何处？”
  徐庶微笑道：
  “仲达给自己留的后手果然厉害，
  只是中原世族，真的有这么多人愿意离开故土，随仲达征战异乡吗？”
  司马懿阴笑道：
  “元直多虑了，
  我司马懿乃是大魏纯臣，不到最后一刻，我也不会放弃这中原故土。”
  徐庶点头，在地图上缓缓指点道：
  “那便好——我以为，仲达不妨考虑一下此处。”
  他在地图上轻轻指点，司马懿认真观察，许久，颇有些踌躇地道：
  “这么远？”
  “离开故乡，自然是千难万难。
  仲达要好生考虑才是。”
  “我自然晓得，我早就有了计划。”司马懿连连颔首。
  徐庶微笑道：
  “此事我帮了仲达一次，不知我要的东西，仲达有没有办法帮我得到。”
  司马懿苦笑道：
  “难道救你一命还不能相抵？”
  “我的命可以不要，我要的东西……必须得到。”
  司马懿沉默许久，点头道：
  “你还是直说吧，想要什么，万一我拿错了，只怕不美。”
  “好，那我就直说了——我想要传国玉玺！”
  ·
  徐庶和司马懿密谋的时候，步度根和轲比能也第二次受到了曹叡的接见。
  第一次是两人刚刚到来时，曹叡设宴为两人接风洗尘，那次宴会上众人都很配合的闭口不言，这次曹叡拿出了大魏朝廷的派头，以朝会的礼仪接受了两位鲜卑大人的觐见。
  这两位鲜卑大人虽然一直很想杀了彼此，可一起上殿时还是给足了曹叡面子。
  他们谦恭地拜倒，都口称自己是大魏最忠心的臣子和奴仆，希望能用自己微不足道的武力为大魏开疆拓土，击退那些猖狂无耻的贼人。
  尤其是步度根，他早就已经忘了自己给刘禅写信说自己是草原上唯一昊天上帝信徒的事情，竭力向曹叡表忠，说早就不能忍刘备父子的假仁假义，只要大魏能给他一个机会，他就立刻带兵横扫蜀贼。
  轲比能没有没有这么浮夸，
  他只是娓娓道来，说自己从前多受田豫照顾，深感中原王化，早就想来中原体验一下。
  跟贼人作战，是他的分内之事，还请大魏天子不要客气。
  曹叡非常有面子，当场封轲比能为归义王、步度根为顺义王，承诺若是能扫平蜀贼，大魏还有封赏。
  具体是什么封赏，曹叡也展现了几分帝王心术——
  草原上的鲜卑势力除了两人之外还有东部鲜卑，东部鲜卑的首领不敢直接到来，曹叡索性将他的地盘也直接划入了封赏之中。
  除了地盘，自然还有每年赏赐铜钱、布，曹叡也将嫁宗室女子给步度根和轲比能，双方正式建立友好关系。
  一年之前，轲比能还被田豫打的天天无能狂怒，步度根还只是托庇在牵招手下的小弟。
  而现在他们居然跟大魏结下了姻亲之好，大魏有求于他们，以后的好处自然是源源不断，这两个鲜卑首领也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赌咒发誓要为大魏继续效劳。
  “陛下，听说战事紧急，不能多耽搁时日，
  臣这就率军南下，横扫关中，取那伪太子刘禅的狗头来！”
  曹魏众臣脸上都是一脸鄙夷，暗道这蛮子虽然表面粗豪，可确实是一肚子的鬼主意，
  牵招一直跟这些人打交道，也真是不容易啊。
  现在关中的形势非常微妙。
  刘禅控制了长安之后居然没有东进去夺取潼关等地的控制权，反倒是就地在长安开始谋划恢复民生，驻守在潼关等地的魏军残部也不敢去夺回长安。
  而且丁奉数次进攻武关居然都被武关的守军死死顶住，这倒是一个巨大的意外。
  如果这时候步度根真的顺着黄河开始进攻关中，刘禅的部队肯定要遭受不小的打击。
  但问题是关中现在已经基本被打烂了。
  刘禅就算打不过步度根，回到陇右或者汉中，步度根难道还能跨过陇山或蜀道不成？
  到时候步度根占据关中，大肆抢掠，再联络蠢蠢欲动的羌胡为虐，大魏可真是赶走狼又引来虎了。
  曹叡和煦地笑道：
  “刘禅能攻下长安，只不过是因为关中残破，我军故意放弃，不需顺义王操劳。
  此番我准备以牵子经为护鲜卑校尉，率领归义王部进驻中原如何？”
  步度根有点畏惧牵招，自然是老大不情愿，可没想到轲比能迫不及待地道：
  “天子所言果然大妙，
  臣也愿举十万步骑南下，恳请朝廷仍以田校尉统帅我部。”
  蛤？
  这下曹叡可当真没有想到。
  之前田豫最擅长的就是挑动鲜卑各部互相争斗，轲比能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这次为了让轲比能出兵襄助，曹叡特意罢免了田豫，没想到轲比能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居然要求田豫来统帅自己的部队。
  好事啊。
  曹叡看了看不远处的孙资、刘放，见二人一起颔首，人群中的侍中刘晔也缓缓点头，曹叡微笑道：
  “好，那便如此！”
  轲比能都这么说了，步度根也无可奈何。
  “臣也愿让牵校尉统帅我军十万南下，消灭蜀贼。”
  轲比能是分裂的鲜卑中最大的势力，位列第二的就是步度根。
  此二人率军南下，曹魏幽州的大军可以尽数撤回，这下本来左支右绌的曹魏将迎来一支恐怖的有生力量。
  曹叡这些日子紧绷的心终于缓缓放下。
  他知道，他一直苦苦隐忍等待的反攻的机会来了。
  这一次曹魏的北方大军将尽数开动，洛阳中军也能得到有效支援。
  刘备和孙权你们凭什么跟我斗！
  轲比能看着踌躇满志的曹叡和同样踌躇满志的步度根，眼中精芒大作。
  他赶紧非常谦恭地低下头，盯着脚下的地面，却终于忍不住嘴角疯狂上扬。
  我轲比能忍了这么多年，现在机会终于到我的一边了。
  当年的鲜卑首领檀石槐在弹汗山建立王庭，向南掠夺东汉，向北抗拒丁零，向东击退扶余，向西进击乌孙，完全占据匈奴故土，一度攻至倭国，东西达一万四千余里，南北达七千余里，断然拒绝汉桓帝的和亲和封王，屡屡南下寇边不断劫掠，那时候的鲜卑是何等的威风。
  可惜现在鲜卑分裂，再也不复当年之勇，步度根这厮自称檀石槐的血亲传人，却急躁任性，反复无常毫无谋略，难当大任。
  而我轲比能才是未来能统一鲜卑的人。
  我有战马和勇士，只要拥有足够的铁器，裹挟田豫这样的能臣为我谋划，趁着汉魏大战，我能占据整个河北，然后扫平东方。
  进，我能吞并东方精华，雄踞中原，
  退我也能裹挟大量的中原智谋之士和能工巧匠回到草原，依然能像当年的檀石槐一样四处出击，不断进攻大汉。
  斗吧，斗吧，
  你们斗到最后，壮大的只有我们鲜卑人！
  率领田豫多次击败轲比能的并州刺史梁习一直紧紧盯着轲比能的一举一动。
  见此人嘴角不断的上扬，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归义王，你在笑什么？”梁习冷静地问。
  “哦，我在想……我等不知礼数的蛮夷能为大魏效力是何等的荣光。”他瞪着一对牛眼盯着梁习，阴测测地道：
  “我已经迫不及待，来为大魏杀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