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杀吕壹谢天下

常雕跟曹仁聊了这会儿一直没有察觉到什么异状。
  勇猛善战著称的好大哥能有什么心眼呢？
  可话音刚落，殿门却吱嘎吱嘎地打开，门外，一个身穿仆役服色的女子缓缓进门，朝常雕盈盈拜倒。
  “徐氏参见大司马，参见征南大将军。”
  妈耶！
  常雕差点直接翻了白眼。
  这进门的不是别人，而是京兆王曹礼的生母徐贵人（母凭子贵，如果还是昭仪就要被遣出宫了）。
  “外臣，外臣常雕参见徐贵人！”
  常雕忙不迭向徐贵人下拜，曹仁却一把把他拉起来，冷冷地道：
  “汝是托孤重臣，何必如此——
  徐氏，你有何话尽管说来，本将为你做主！”
  常雕没有看过《铡美案》，不然肯定会觉得这个场面有点眼熟，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勇猛善战著称的大哥居然也会下套搞自己？
  徐贵人又朝常雕拜了几拜，常雕哪敢动弹，两条腿不住的发抖，不知道这如何是好。
  “将军，妾身死不足惜，只是礼儿是天子的骨血，现在天子以皇子相托，还请……还请常将军可怜，好生回护我那苦命的孩儿了！”
  啥？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情了？
  今天的天气挺好的啊。
  常雕感觉自己的脑袋在飞速膨胀，他根本搞不懂曹丕到底在搞什么，怎么感觉事情突然向着奇怪的地方发展了。
  曹仁无奈地叹了口气：
  “其实是这样的。”
  曹丕最喜欢的儿子自然是曹礼，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体顶不住，如果能让曹礼多历练几年，这皇位说不定就落在了曹礼的身上。
  他之前玩骚操作刚赐死了曹叡的生母甄皇后，现在又要立曹叡为太子，曹叡心中要是没有怨气那简直是开玩笑。
  这点所有人也不会相信。
  大权在手，这位新皇帝会不会曹礼下手，这让弥留之际的曹丕非常揪心。
  他早就暗中写信，托曹仁好好照顾曹礼，至少曹礼能一直安乐当个闲散王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可曹仁知道自己的事。
  这些年的征战，他身上的伤病也不少，这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
  思来想去，他也只好把这个任务外包给了自己的好兄弟，大魏的苏武，对曹氏忠心不二、勇往直前、百折不挠、深得军心的常雕！
  之前曹泰也给曹仁写信，说常雕在南征作战中的发挥张弛有度，该莽的时候莽，该谨慎的时候谨慎，已经完全具备了一个名将该有的一切素质。
  国事托付给常将军基本可以完全放心了。
  徐贵人也深知这一点，她特意拜托曹仁为自己掩护，有她代替现在目标很大不好离开的曹礼向常雕致意，希望能得到常雕的关照。
  常雕最怕的就是这个。
  他一直想找机会投降就是担心自己被卷入曹丕的继承人争斗。
  本来以为随着曹叡的成功，曹丕的继承人问题已经尘埃落定，
  可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手。
  这该怎么办，这该怎么办啊？
  曹仁缓缓地道：
  “巨鹰放心，此事绝非让汝行反叛之事，你我兄弟相交多年，京兆王待汝应以师长之礼，以后就有劳汝多多照顾了。”
  曹仁身为宗室大将，自然知道现在曹氏青黄不接的窘境。
  虽然人是不少，加上夏侯家那一大堆人看起来也非常唬人，但这些人里面能扶上墙的烂泥也就只有那几坨。
  像曹真和常雕这样优秀的人才也只有夏侯尚自己，可偏偏夏侯尚还疑似勾结季汉惨遭圈禁，
  现在还能选出来的人就真不多了……
  吴蜀联盟，从不同的方向发动猛攻，总不能只靠曹真自己支撑局面。
  常雕是自己的结拜兄弟，也勉勉强强能沾上一点宗室的边，如果常雕愿意将自己定位为一个宗室大将，好好保护一下曹礼，那么曹仁作为曹家的长辈肯定感激不尽——
  话说，对曹叡登基以后各位兄弟的去向，曹氏内部一直有一定的分歧。
  有人认为曹叡最好的方案是学习曹丕，把这些弟弟都迁移到他处就藩，眼不见心不烦。
  但同时要选出一些藩王授予一定的权力，形成保卫宗室的强大力量。
  也有一些人猜测，曹叡说不定会选择将他们全都迁往邺城圈养起来，省的他们在边境搞事情。
  这两种方法都有一定的可行之处，可若是选择第一种，京兆王曹礼就危险了。
  京兆是三辅之一，之后刘备父子发动进攻是一定会对此处下手。
  已经丢失陇右和凉州的曹真也没什么信心一定能守住这里，更别说保护曹礼的周全了。
  常雕现在哪里顾得了这么多，
  徐贵人在自己面前下拜，结拜大哥这又分明是在逼自己就范，
  万般无奈之下，他也只能颤声道：
  “徐贵人放心，我常雕只要有一口气在，一定舍命保护京兆王，不管做什么，都会护卫京兆王周全。”
  说完，他还抓紧补了一句：
  “永不违背今日之言！”
  徐贵人哽咽道：
  “久闻常将军忠肝义胆，有将军在，妾身也放心了。
  日后礼儿……”
  “大司马！”
  正说着，殿外的宫人慌慌张张跑来，惊恐地道：
  “大司马，出事了，陛下……陛下去了！”
  “啊！”曹仁惊呼一声，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他还是忍不住膝盖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陛下……陛下……
  我，是臣无能啊！”
  ·
  孙权的几轮骚操作终于把自己逼到了众叛亲离的程度。
  被他称为“神交”的诸葛瑾已经被离他而去，步骘徐盛被生擒，孙权在夏口如坐针毡，几乎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在，还有一个人愿意为他出使。
  那个人偏偏就是诸葛瑾的儿子诸葛恪。
  诸葛恪认为现在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程度，刘备和刘禅的大敌现在还是北方的曹魏，应该不会鼓足干劲消灭东吴。
  只要让步一点，割让长沙和桂阳，重新向大汉称臣纳贡，应该就能解决问题。
  就算是表面作态，也至少要做点态度。
  毕竟东吴虽然大败，可主力尚存，汉军在这时候彻底跟吴军翻脸也会压力非常大。
  孙权大喜。
  这才是患难见真情。
  他立刻以封诸葛恪为散骑常侍，让诸葛恪抓紧出使江陵，让他跟刘备父子好好谈谈。
  可神童诸葛恪不急不慢地表示，为了平息刘备的怒火，他需要问孙权借一样东西。
  孙权一口答应，可诸葛恪接下来的要求让他立刻勃然大怒，咆哮道：
  “这不可能！”
  诸葛恪要的东西孙权很容易就能拿出来——
  不过是吕壹的人头而已。
  这次作战，吕壹上下其手，一直参与全盘策划，甚至可以说就是他和孙权两人的决定。
  大败之后，孙权肯定不能背锅，那背锅的人也只有吕壹自己。
  诸葛恪微笑道：
  “就是吕壹小儿蛊惑至尊反叛大汉，才导致今日之事，
  此人说不定早早就和石苞暗通曲款，行不法之事，故意设计至尊——
  将此人斩杀，也算是给我江东儿郎一个交代了。”
  吕壹这次全权负责跟石苞谈判，他之前说石苞和糜芳需要大量的金钱和美女，着实在江东狠狠的搜刮一遍，闹得鸡飞狗跳，人人控诉不停。
  若是大战最后的胜利者是东吴，孙权自然有办法缓缓调和这些人的怨气，可现在又是铩羽而归，不用问，等回了江东肯定又是人人请杀吕壹以谢天下。
  经历了一连串的事情，孙权现在的心态不是一般的不好，是相当的不好。
  他深恨为何当时自己一时冲动，居然又头脑发热，因为眼前一时之事对江陵发动进攻。
  事情眼看就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再后悔，也只能连声长叹，叫苦不迭。
  “至尊，请杀吕壹以谢天下。”诸葛恪的声音又在耳边传来。
  “至尊是受了吕壹的蒙蔽才和大汉刀兵相向，此人非杀不可。
  不仅要杀，还要夷三族，令世间宵小不敢轻举妄动。”
  这……
  天气越发炎热，可孙权却如坠冰窟般打了个哆嗦，良久，他才寒声道：
  “若是杀了吕壹，刘备不和，如之奈何？”
  “那也要杀此人。”诸葛恪叹道，“不然，只怕这夏口也非久留之地了。”
  战败的消息传来后，吕壹这几天一直惶惶不可终日。
  他天天咒骂石苞反复小人，又诅咒糜芳不得好死，更抱怨孙贲和孙尚香胳膊肘子往外拐。
  明明他们也姓孙，而且他们也出身江东，不跟孙权一起征伐刘备就算了，居然还帮助敌人一起下套，让吕壹精心谋划的好局成了这副模样。
  自始至终，吕壹并不认为自己的谋划有问题。
  我已经尽力了啊，只是天意如此，造化弄人，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可以……
  “吕壹！”诸葛恪得意又颇为刺耳的声音在吕壹耳边响起。
  吕壹缓缓扭过头，只见身形肥硕的诸葛恪缓步过来，手里竟提着一把出鞘的长剑。
  当啷。
  诸葛恪把剑扔在地上，冷哼道：
  “至尊送你的。”
  “不……不可能……”吕壹下意识地道，
  不过很快，他就露出了一丝惨笑。
  “信了?”
  “信了。”
  吕壹垂头丧气地提起剑，看着剑脊映出的模糊影子，苦笑道：
  “诸葛恪，你是江北的还是江南的？”
  诸葛恪的父亲是江北的魁首，可诸葛恪生长在江南，反到和江南人关系密切，现在仍为孙权效力也说得过去。
  诸葛恪没想到吕壹临死居然还在想这种事，他倒是仔细想了想，冷笑道：
  “大汉的。”
  吕壹一怔，苦笑道：
  “迟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