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不应该是贾诩的谋划

刘禅的船队开到了襄阳流域，
  他听前面的探船说发现了敌军的主力船队，顿时捏紧了拳头。
  来了。
  魏军果然集结大军来打襄阳，就是不知道现在襄阳有没有危险。
  句扶和丁立听说发现敌人，都嗷嗷大喊着要率军出战。
  可黄忠一挥手，沙哑着嗓子道：
  “汝等小辈后退，我黄忠先去取几个贼人首级回来。”
  丁立见黄忠满面皱纹纵横，脸上的皮肤肌肉松弛，苦笑道：
  “将军这把年纪，何必与我等争先？
  不如安坐阵中，号令我等出战便罢。”
  黄忠最不愿意听见的就是被人嫌他老迈。
  他眉毛一挑，冷笑道：
  “昔日廉颇八十尚能一饭斗米，肉十斤，
  诸侯畏惧他的勇武不敢进犯赵国，我黄忠今年才七十，难道就杀不得贼人了？”
  “汝越是这么说，我越是要上阵！
  哼，跟我孙儿年纪一般大的小将，还是莫要争了。”
  丁立：……
  刘禅虽然知道黄忠这把年纪依旧武艺过人，可他也不敢让黄忠自己去冒险。
  于是他命令黄忠为先锋，句扶为副先锋，协助黄忠作战。
  两人领命离开，刘禅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希望一切无事，毕竟领军的是魏将常雕。
  关平并没有跟刘禅透露跟常雕有关的太多事，但刘禅早就猜到他应该是关平放出去的内应。
  这个内应居然已经混到了奋威将军，对标己方的丁奉，
  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曹魏就没有人才了吗？
  抱着这种荒谬的念头，刘禅军开始进击，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刘禅全然不曾料到——
  句扶匆匆回来报信，难以置信的道：
  “世子，魏军居然是从襄阳撤退。
  他们军容整齐，南岸也没有我军，不像是被迫离开，
  殿后的是魏军大将常雕，黄将军与其交战，一时难分胜负，还请世子令黄将军收兵吧！”
  魏军撤了？还是往江北撤？
  难道他们已经对襄阳发动了进攻?
  不应该啊，他们这么多人过来，就是为了来襄阳城下转一圈？
  刘禅一时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叫人先收兵再说。
  汉军没有贸然对撤向江北的魏军发动总攻，黄忠和句扶进攻一阵，发现敌军常雕部殿后，且全军士气高昂，一时找不到破绽，也只好作罢。
  抵达南岸，刘禅在众将的掩护下抓紧向襄阳奔去，
  见襄阳城上大汉的旗帜仍旧树立，他这才松了口气。
  关平和梅敷刚刚回到城中脱下铠甲，马玉迎上来，吐出一口浊气，笑道：
  “我在城头见那常雕悍勇，真想出城相助，好在公等平安无事啊。”
  想到常雕那厮居然在自己面前装逼，偏偏当时自己一时还拿他没什么办法，关平的脸色顿时有点难看。
  哼，这个常雕，早晚要让他好看。
  几人聊了一会儿，听外面传讯说刘禅居然抵达，都是又惊又喜。
  世子不是去益州了吗？
  居然这么快就返回，而且正好赶在了魏军来袭这一天。
  世子这用兵现在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还是说。
  对啊，常雕应该是世子埋伏下来的暗棋，世子一定早有计算了。
  想到此处，关平立刻欢欣鼓舞，赶紧出城迎接刘禅。
  刘禅见城外并没有激战的痕迹，还以为魏军并没有攻城，
  可他走到城门洞，发现里面居然鲜血横流，还有不少来不及拖走的残尸和碎肉，毫无准备我的情况下立刻一阵反胃，差点直接吐出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他颇有些惊恐地问。
  关平笑嘻嘻地拍了拍梅敷的肩膀，正色道：
  “都是梅将军足智多谋，我军才有今日大胜！”
  梅敷哪敢在刘禅面前装逼，他赶紧谦恭地拜倒在地，真诚地道：
  “梅敷虽不知圣人教诲，却也颇知报效，
  这天下只有世子把我等蛮人当人，文聘还想以重利说我等归降，简直是自寻死路。
  梅敷愿做世子奴仆，不愿做曹魏大将。”
  历史上的梅敷反复无常习惯了，谁给钱就听谁的，过一阵子不舒服就去投别人。
  历史上孙权和曹丕都想铲除梅敷，但双方一个占据江陵一个占据襄阳，
  谁大规模调集部队行动就是给对面可乘之机，
  小规模调动部队最多也就是打的梅敷落荒而逃，一直无法斩草除根。
  这也导致梅氏蛮在后世渐渐成了气候，几百年间都有他们活动的身影。
  按理说，双方势力一个占据襄阳、一个占据江陵，让柤中正好位于双方交战前线附近的大山中这样的位置比较符合梅敷的利益。
  一开始文聘来拉拢梅敷的时候，梅敷还真是心动了。
  但犹豫许久，他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念头。
  无他，实在是刘禅的宣传太成功了。
  梅氏蛮本来就笃信巫蛊，刘禅从到达江陵那一天就开始宣传自己有昊天上帝襄助，
  经过一连串的作战，梅氏蛮族上下都已经对此事深信不疑。
  前不久刘禅拜访五溪蛮之后，宣布对手下各地的蛮族一视同仁，都给他们提供了一些红薯和矮化的水稻进行种植。
  一样是蛮族，五溪蛮也分到了红薯。
  烤红薯诱人的味道让梅敷和部族中的要紧人物都吃的欲罢不能，
  他们恨不得把柤中周围的山全挖开种红薯，来尝尝这昊天上帝赐下的美食。
  而刘禅的雕版印刷法得到推广后，又托人给梅敷送去了不少书籍，还派一些会说蛮语的说书人去柤中说书，鼓励蛮人学习。
  梅敷的汉话不错，可族中其他人基本不会汉话，
  他们对说书人描绘的那个奇异的世界非常感兴趣，
  可说书人说的慢，还经常调他们的胃口，
  那些蛮夷听不到故事，急的抓耳挠腮，
  这阵子都嗷嗷叫着要学汉字，甚至族中梅敷的几个嫡亲兄弟的儿子都哭闹着要去江陵上学——
  以前这些蛮夷的子嗣要去求学那是绝对不可能，
  一来不会有人把自己的藏书给他们看，
  二来你给这些蛮人讲圣人教化……
  那你真不是一般人。
  可现在纸质书已经开始推广，糜芳也乐于让这些人识字，以后好扩大自己书籍的销售范围。
  他把会说蛮语的人组织起来，让他们教这些梅氏蛮的子弟说故事，教书人还可以用此来抵消一部分的徭役。
  不管是蛮族还是黔首子弟，只要教出来的人识字超过一千，教书先生还有赏钱。
  这好事对那些粗通文墨却没有晋身机会的黔首和底层寒门诱惑太大了。
  他们劳作之余，到处收徒授馆，根据学生兴趣真.因材施教。
  只求识字多，管他是不是圣人的教诲。
  现在江陵四处都是一片朗朗的读书声，那些蛮族子弟之前好勇斗狠，经常争斗不休，而现在比的居然是谁识字多，谁更有文化，也是颇为奇异。
  这种情况下，梅敷把文聘的请求说给族中众人听，立刻引来一片哀嚎。
  谁敢跟世子这种神仙为难？
  何况世子对他们这些蛮族也真是极好，
  若是恼了世子，只有梅敷自己升官发财，其他人的子孙没书读，更没有光怪陆离的故事听，说不定以后还吃不到美味的烤红薯，只能一辈子在山中种地，时不时被人暴打。
  而且世子居然把他们算作大汉子民……
  别看这些蛮族逍遥惯了，但他们也不傻，若是能让自己的儿孙做汉民，他们自然是千肯万肯。
  投降曹魏，只有梅敷一人受赏，举族却要跟着受影响，这种亏本的买卖谁干谁就是真傻了。
  这么多人一起反对，甚至有人表示梅敷要是答应，他们就去跟关平报信。
  梅敷也生怕他们把自己卖了，也只能就此作罢，赌咒发誓说自己是大汉纯臣世子死忠，绝不会做出这种蠢事。
  这些蛮人见梅敷一脸不快，索性还现学现卖，一群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出主意，用书中刚学到的套路鼓励梅敷设套诓骗文聘上当。
  若是擒了文聘，自然是大功一件。
  梅敷心说也是，于是他修正了一下之前配合文聘偷袭襄阳的计划，改成主动暴露身份，告诉关平自己是因为大义才拒绝了曹魏的封赏，跟关平配合擒拿文聘。
  之前他突然出现在关平面前展示身份还真把关平吓了个半死，
  后来听梅敷表忠，他才暗叫侥幸。
  若是没有世子之前的布置，我怕是要倒大霉了。
  机智的关平认为反钓文聘上钩的机会不小，于是抓紧跟梅敷商量了一下具体的细节安排。
  果然，跟梅敷相识二十年的文聘全然没有防备。
  他哪里想过梅敷这个蛮子居然还有这般的心思算计，
  这回儿轻易就落入了梅敷的算计之中，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梅敷立下大功，刘禅终于松了口气。
  他缓缓拉住梅敷的双手，长叹道：
  “梅将军如此忠肝义胆，禅感怀莫名——
  谁说将军乃蛮夷不服王化？
  要我说，将军非但不是蛮夷，还是大汉纯臣，日后群臣都要以将军为楷模才是。”
  刘禅领兵日久，给人灌心灵鸡汤的本事也颇有几分火候，
  梅敷被灌得有点上头，假装感激地道：
  “世子谬赞，世子谬赞了。”
  鸡汤灌完，当然要有实质性内容。
  刘禅决定升梅敷为抚军将军，仍驻扎柤中，赐下大量的绢布和书本。
  柤中就在襄阳背后，有此地在，襄阳本来就恐怖的防御力会进一步提升。
  刘禅还鼓励柤中所有的青壮子弟读书识字，以彻底摆脱蛮夷的身份。
  搞定了梅敷的赏赐，刘禅自然让关平把文聘带上来询问。
  从赤壁之战后就雄踞一方的曹魏大将文聘不曾想过自己没有落在关羽的手中，反倒被梅敷这样的小人设计生擒。
  不仅没有青史流芳，反而要成为笑话。
  他如斗败的公鸡一样颇为萎靡不振，刘禅问他什么，他就拖着长腔答什么。
  这么干脆利落的配合，倒是让刘禅很快弄清楚了曹魏此战的方略。
  原来还真是跟自己设想的一样，以偷袭东三郡为诱饵，诱使汉军主力解救东三郡，
  之后则用内应突击，争夺襄阳。
  文聘交代地干脆，刘禅也没有过多为难，
  他让人先把文聘带下去休息，自己亲自主持庆功宴，为关平和梅敷及守城有功的马玉、廖化等人请功。
  席间，众人都喝的非常开心，
  只有法正还眉头紧锁，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样。
  刘禅见他仍在沉思，微笑道：
  “法令君莫不是觉得此战太过轻松容易，有些不对？”
  法正一怔，随即点头道：
  “原来世子也感觉到了？”
  刘禅：……
  “之前我还没有察觉出多大的问题，
  文聘说这是贾诩的谋划，我才觉得不太对劲。”
  “贾诩这奇谋，完全需要襄阳内应的配合，
  不然拿不下襄阳，曹魏不管出几路军都是劳而无功的下场。
  此人心思缜密，不应该只有这般谋划……
  这当真是奇哉怪哉了。”